扬扬🦊🌾

梦想是画出顺眼的人体

[obikin]鎏金手稿 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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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.

  正式开始时,他们花了一番功夫,把我安到一个庞大且精密的装置上去,还在手腕和腿上都绑了些金属贴片,应该是作数据记录用的。我静静看着他们不出一丝声音地忙前忙后,弯着腰告诉我一切已经准备就绪。

  他们可能以为,在我这可怖滴水兽般的面具下,想的是残忍酷刑,虑的是长远大计;总之,无论我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,都须得和尊主这两字沾点儿边。殊不知,我在后边儿总是慢慢地想:帝国里都是这样一帮窝囊鼹鼠,再过个数十年,只怕就要分崩离析。

  不过谁管呢。没人在乎,就连皇帝也不在乎,只要力量在手中,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。

  研究人员一点点地告诉我全部的流程。我得先去某个时间点作实验,如果实验成功,之后会给我一份详尽的时间计划表,包括需要去找谁,要做什么,改变哪些细节,等等。

我用沉默表示我接收到了要求。

  空气里一阵奇怪的静默。我抬起头,敏锐地察觉到平时就不怎么讲话的部下变得更加谨慎寡言,室内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心照不宣。一股气息在空气中弥漫,我嗅出那是恐惧和臣服的味道。

  Sidious来了。

  ‘我最得意的徒弟,准备上路了?’他一身紫袍,带了些冰雪气息地踱进来,双手合十,笑意盈盈地问候。我和他没什么可说的,只确认着回答了一声,我不是迷信的人,但我认为他使用‘上路’这两个字没有什么好居心。

他自顾自地继续说,目前形势如何大好,说,又在哪里抓到了一批私会的Jedi。

我一一应着。反正他也看不见我的表情,怎么敷衍都无所谓。

突然话锋一转。他满是皱纹的眼角弯起来,带了些似笑非笑的味道,先叹息了一声,似乎很不经意地提了一句:‘哦,忘了告诉你,Obi-Wan也在那儿呢。’

哦,这样。

我的声音没什么波澜地响起来。

他似乎一副很探究的样子来打量我,弄得一边的人大气也不敢喘。这样其实挺没意思。试探我?又能试探出什么东西。他没有我那么高,只能抬了头看我,照理说,当我低头看他的时候,他应该感到属于阶级上的自卑。但他抬头冷眼注视着我的时候,仍旧带来了不小的压迫感。他在仔细地观察我。

‘Obi-Wan死了,你不开心吗?’

没有给我答话的时间,Sidious又作出一副很遗憾的模样,手掌轻轻贴上胸口,仿佛下一秒就要叹出声。‘噢,我想你该生气了,是不是,Vader?我没给你留个活的,好让你亲手把他杀了,或者折磨一番关起来。’他眼珠很狡猾地一转,语气阴阴的,又问我:‘啊,Vader,你想看看尸体么?’

  我咬着口腔内的凹槽肉,有点不耐烦了。我说:‘抱歉,让你失望了。我实在没有鞭尸的爱好。’

  他想的也太多了。我知道他在想什么。在营救行动时,他叮嘱着叫我别管Obi-Wan,那个绝地师父只是个没用的拖油瓶。派我去Mustafar时,又向我强调说,别对Obi-Wan心软,如果你没用杀了他,他只会杀了你。现在他又问我,要不要Obi-Wan的尸体。

  真弄不明白他到底想在我这里证明些什么东西。怎么,难道他认为我还能对着Obi-Wan的尸体在半空中雕出一朵原力凝成的玫瑰或者百合花,以向Sidious展示我对他深切的不舍之情还是怎么着?

  Sidious点点头,又转头出去了。

  Sith的师徒关系还真是简单。没有一丝信任可言。

 

  进入闪回装置后,我再次睁开眼。我以为会到些别的地方去,没想到还是在帝国战舰里,依然隔着厚重的黑面罩望着外边儿。我恍惚两下,一度以为闪回方式出了差错,调歪了维度。我刚摆动腿脚,迈出一步,腿就钻心地痛,逼得我不得不停下了脚步,静静伫立在原地。我明白这不是什么调歪了的维度,因为的记得这种痛。这份儿疼痛是刚装上机械肢体不久,有排斥反应才会有的感觉,我当时努力克服了很久,才能堪堪忍受。说实话,这些疼痛到今天也没有完全消除,我猜是Sidious搞的鬼,又或者我活该该受这份痛苦,但我无能无力。我一直试着习惯它,但有谁能习惯疼痛?

  环顾四周,清净无比。这时候帝国刚刚成立,我的地位还未稳固,大家都一窝蜂围着Sidious献殷勤,鲜少注意到我。

  估摸着待够了半个小时,我就回去了。

 

  按照数据来看,第一次闪回试验很成功。没有过多久,我就被安排了第二次试验,直接前往更久远之前的时间线。 

  第二次正式闪回时,我又变回了学徒。

   脑袋晕乎乎地一抬头,我还不是很能适应。我站在露天的地方,这里太阳很好,天上有云,刺得我眼睛发痛,空气中有金属和泥土混合的气息。我四下望望,还有点发愣。

‘Anakin?’

  谁在喊我?

  我四下寻找,循着声源看过去,就望见你立在一堆残骸上,抬着下巴,抱着手臂,没几分好气地注视着我。一时间,我的思维还停留在帝国军舰上,心中立刻警铃大振,左手在右手臂甲上一划,我的光剑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唰地亮起。

我突然意识到我在过去。

大抵意识到得有些晚了,脸颊上还留了几分狠烈戾气,没能完美地无缝衔接着开始做少年绝地。这神情可能把你惊着了,你一下从飞机残骸上跳下来,落在我身边,袍子掀起一阵风,刮起一阵小小的灰尘,一只手来摸我的额头。

   一股温和的力量在我的脑海里徘徊,随即退了出去。

‘虽然我下一秒的确是要开始说教没错,但你也不至于摆出这么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吧。’你左右看看我,有点儿疑惑且关怀地问,‘出什么事了?’

   很多年前,每当你准备开始一项项数落我的罪过,我就低头梗着脖子说‘我知道’,活像个傻小子,一点不知道变通。现在搞不清楚什么状况,只好装傻。

我思考了两秒钟,又花了一秒钟咬住嘴唇,睁大眼睛看着你。

  你可能从来没见过我这张脸摆出这样的表情,顿了足足好几秒,语气一下都放得小心翼翼,仿佛我遭受了天大的伤害:到底怎么了?

  我想我‘装傻’的意味可能表现得不是很足,或者可能表现错了,不管怎样,你一定理解错了。我感到无言以对。看你的反应,是不是我刚作出了什么类似悲伤或撒娇的表情?我猜用我以前的脸作出这样的表情,一定像只英俊的小狗。想到这里,我马上把表情一收,腹部随之泛起几分恶心,有种想吐的欲望。

不得不说,这研发出来的机器还挺厉害的:大概是稳固了我的维度波动,减少了我的身体损毁。据经验看,未来的几秒钟大概相当于这里的一天。

  这么个说法,我拥有很多时间。

  拥有很多时间,其实也没什么好的,甚至更像一种对我的恶意。逼迫我在过去停留更久,逼迫我和后来背叛我的人假意逢迎,逼迫我体会不用进入高氧仓的健康感觉,逼迫我重新自在逍遥。像一场注定要破碎的大梦,醒来只觉得怅然。

 

  迟疑了几秒,我说:‘没怎么。’

  你松了一口气,又说: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。要不是我和奥加纳议员关系好,我还真没脸和他去交待。真搞不明白,为什么你每次出个任务,都要兴师动众地弄坏点儿什么东西?明明平时我说的已经够多了,你为什么就是不好好听。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,我也不可能永远说你;你说你要是一直这样,未来打仗了,你精的也不是第三式,可能就一个不小心死在战场上,……

  好久没听到如此长篇大论,心情一下有点儿复杂,讲不出是什么感觉。你现在还不知道,我成为General Skywalker后,虽然遇到过不少险境,但从来都是精彩绝伦地解决,只留其他人赞叹不已的份儿。‘可能就一个不小心死了’,这种话,好像一个世纪都没有听过了。

  你还只顾着自己摸着胡子,把我当小孩儿教训,好像对我的能力抱有十分大的疑问一般。

  我额头青筋忍不住暴了暴,还是压着语气说:‘你想太多了。’

  你一捏袖口,还想继续说:‘哪里是我想太多?你自己看看这堆飞船,都要撞得碎成渣了,你要不是能提前跳出来,我真怀疑……’

  一个字一个字地砸进我的耳朵。

  我又听了几句,感觉实在忍不了了,一伸手,把你的嘴给捂住了,阻止道:‘别说了。’

  手上是毛绒绒的胡须触感,有点痒,还有点儿扎人。我寻思着,迟早得想个办法把你的胡子全剃了,教你再也捏不住大师的威严。你眉毛使劲皱着,露出来的两只蓝眼睛责怪地盯着我,闷闷‘嘿’了一声,一副就算被阻止也要接着说的架势。我一看,手下马上又捂严实了几分,决定怎样也不能让你再多说半句。你不觉得烦,我还觉得烦。

没料想手心轻轻一凉,传来一阵湿软的感觉。

又凉又烫。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,我脑子一空,立刻触电似地缩回手,顿了两秒,僵硬地那只罪魁祸首的手藏到袖子里去。

你看上去也挺尴尬的。

  不过一瞥见你如此生动的尴尬表情,我的尴尬和恶心一下就化去了几分。你吸了口气,咳了几声,看得我又一阵隔岸观火的偷乐。

  ‘别闹了,Anakin。’你又责怪我,似乎没把刚刚发生的事当回事儿。

  我刚想说话,突然喉咙里一哽。

Sidious的话在我的脑袋里响起来:Obi-Wan也在那儿。

‘不说就是了,回去背书。’你见我僵住,以为是不高兴了,便止住了话头,抱着手臂示意我跟着你走。

  Sidious接着问:Obi-Wan死了,你开心吗?

  ‘这回看看你月末考核表现如何。没达到标准,就把你打发去当Ferus的陪练。’你见我还不动,似乎以为我还不满意,于是下最后通牒,‘陪练耶。足够让你觉得被轻视了吧?不过你这烂摊子我还真是和奥加纳说了很久,他才答应让我们私底下弄一艘还给他,不作公共记录。’

  还是Sidious问:你想看看尸体么?

  ‘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?快点儿,我真的会说到做到,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好说话了。’你把我的光剑丢给我,迟疑了一下,我伸手接住。

你走到我身前,捏住我的下巴,把我垂着的脑袋使劲抬起来,‘别一副丧气样儿。好吧,我骗你的。奥加纳和我关系挺好,我没费多少工夫,但你不能把这个当做无所谓的理由。现在,走吧。’

  我只能抬着脑袋,呆呆地望着你那双蓝眼睛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  仿佛那些得知你死讯后的复杂情绪,迟到了一样地渗进我的胸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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