扬扬🦊🌾

梦想是画出顺眼的人体

[obikin]鎏金手稿1-3

正剧 不出意外很慢 很长 很漫长 



Summary:新共建立后,一支勘察小队在原圣殿遗址发现了一叠手稿。据鉴定,他们认为那属于原先的维达勋爵。


1.

  Obi-Wan,今天再晚些时候,我会再次见到你。

写下行文字时,我一贯稳定的机械指节竟然开始微微发抖。要知道,它们作为我的身体,我的武器,向来是保持着高精度的校准度的。上一次我险些没法控制力道,还是在几年前,我在雪地里捡起前学徒抛下的那柄光剑时。我愿意认为,这是激动使然。

  这是我的设想:

将思想传送回过去,取代那个愚钝、冲动的Anakin Skywalker。再利用我是未来之人的优势,一点点地干扰上一世其他人的选择,从而达到目的。

起初提出这个天马行空的构想的,是一些疯狂的科学家,而不是我。不过因为一些躯体与力量相关的要求,它只能,也注定由我来执行。

  他们的想法是,让我回到过去,趁那些余下绝地尚未完全隐匿,把他们一一铲除;或者提前捕捉到他们的行踪,以解未来之忧。至于改变时间的后果,我偶尔问过一嘴。那些疯子信誓旦旦地把他们的胸脯拍得砰砰响,自信地朝我做结论:只要不做出大的改变,就不会出太大的意外。

  ‘不会出太大的意外’。……应该指的是我不会因为它身死。

  不靠谱的东西。

  计划一列列地做成全息数据发送到我的机械臂里,闲暇时间我会随意浏览几行。

  不过我可不会照葫芦画瓢地一步步按他们做,我有单独的考量。

  这个考量便是关于你的。

  ……

这次再遇,我想要让你明白我的想法,以及我的痛苦;我想让你心甘情愿地踏进我的领域,向黑暗面倒戈;我要挑战你,挑战你的思维。我将获胜,而你将为冠于我的罪责追悔莫及。

这是命运对我的嘲弄,还是对我的眷顾?我为这样的想法而可能转变的未来而兴奋不已,并在暗地里私自地进行了多次实验,但令人遗憾的是,无一不以失败告终。

  后来,情况有所改变。我似乎能回到过去片刻时间。待得越久,我便越能感觉到汹涌的时空乱流,须尽早脱离,不可久驻。

即使强大如Lord Sith,在这样的巨浪前,也只是一尾孤帆。

 

  在每一次的闪回试验里,最愚蠢的一个例子,便是我闪回到穆斯塔法所作的徒劳功夫。

  ……

  烈焰红莲下,我操控着我的身体,双手握着光剑,斩向你。Obi-Wan,当你和我交战时,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讶异神色。因为你无法应对我的剑了,我的剑法已经不是当初你所悉心教我过的那一式了。我只单手握着剑,就像当年在舰艇上轻松将你击败的Dooku伯爵,从容地突刺着,一寸寸地攻破你的防御。在我绝对的武力下,只能教你一点破绽也寻不出来,无法抗衡,更别提削断我的腿脚。

我的光剑抵上你的颈侧,只差一寸。你锁骨边的皮肤已经提前开始战栗,为迎接即将到来的疼痛与死亡。

我以为你会开口劝我,为时不晚,尚能回头。你想不到的是,下一刻,我就会像先知一样地笑起来,残忍地将你的右臂砍断,再后退一步,把你踹下这座我们激斗过的小山坡,欣赏你脸上被火燎烧后的绝望神情。我幻想过无数遍,已经作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,年轻的双颊兴奋地火热滚烫,沾着火山灰的发丝飞扬,只俏着眼角,戏谑地看着你。

  出乎我的意料,你一言不发。

这不是你的作风。

  我也不动,只是恶狠狠地盯着你。那视线滚烫,恨不得要在你的衣襟上烧出一个洞。

Obi-Wan,你慢慢露出一个哀伤的表情。眉毛拧着,嘴唇也抿着;嘴角上扬了一点儿,却看不出任何笑意。你湛蓝色的眼睛含着无边无际的痛楚,亮晶晶的,大抵是被这火焰映照的。

  在后来的千千万万次闪回里,我几乎都能看见你这样的神情。但这一次,唯有这一次,是我记得最为清楚,最为记忆犹新,最为深刻的。

这是它是第一次,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记忆里,留下了最初的印象。

每个人经历过他们的每一段爱情之后,往往都对初恋记得格外清晰,格外怀念。它是他们生命中于晨露中绽放的花,那么漂亮。可能身处污泥,旁有尘污,但从未真正蒙尘。它不大灼眼,却也永远不灭。

  我第一次看见你这副表情时,只觉得一股电流噼里啪啦地从头顶炸起,心里猛地涌上一阵难言的情绪。

  那时我只以为那是因为我多年的复仇夙愿即将达成。

 

  想了这么多,其实一切也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。我没再犹豫,手里剑一抖,往下一沉。也是同一瞬间,我感到一股巨大的、不可逆的力量狠狠推动了我的身体,Anakin的躯壳,以及你,还有周遭的场景,飞流的红莲与火,以一种不容置疑的速度,不停地向前一秒倒流。

  我什么也做不了,只能睁大眼睛。我感应不到我的原力,仿佛这具躯壳不属于我,只单单像一座牢笼,死死地困着Darth Vader的魂魄,在里头的我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外边儿的景象平滑挪移。

  最后,我一步步退回Padme的飞船前,倒着翻了一个跟头。一切停止了,随后我听见自己嘴里冒出来一句咬牙切齿的话:“不要逼我杀了你。”

  ……

 

  真……

  我又尝试了不少次。比如:不去杀你,只是砍断你的手臂;把你困在岩浆边,自己离去;甚至我还允许过你再次砍断我的另一只手臂,那真是痛极了,……我含着满腔憎恨,止不住地掉眼泪。

  无一例外的,只要你没能斩断我的三肢,一切都会不容置喙地倒流。

  真是…太残酷了。

  所以后来,我一直都没有再尝试改变这样巨大的十字路口了。

 

像你这样的人,只单用光剑结束你的生命,我觉得不太足够。

我时时幻想,只回到过去片刻时间,不旋转大的河流走向,只将某些行程的起始时间稍微拖缓些许,是不是也能巧妙地改写历史,控制好一切的情绪,去挽救Padme的性命?是不是也能转变十字路口的灯盏,让我没有挥出那柄朝向Windu大师的光剑,将他的手臂摧折?他也不会向我抛出那样一个又惊又怒,满含痛惜与责怪的眼神?是不是,是不是……?有那么多的可能,如果这样一直假设,尽管能推动片刻车轮,我也是主宰时空之人了。

  我会找时间再作尝试。……不过大概都是不会有我想要的结果的。

我并不是有所谓的‘后悔’意味,也不是怀念曾经,命行至此,只是天命难违。

  思及年少犯下的蠢事,我也情难自禁地一阵怅然。从少年绝地武士到现在的黑暗尊主,消费的是青涩莽撞时自以为的大义,是成熟的剑走偏锋。Dooku伯爵圆滑地看透了武士团迂腐败坏的真相,坚定地选择了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。而我,我的道路是被刀锋活生生劈开的,这一路踏着心里的荆棘,只觉痛苦难耐。

我不愿意承认我竟是如此大彻大悟的:勇猛地披荆斩棘,回头一瞧,才发现那些都是曾经想守护的东西,已被我一一碾碎。

为何我们行至如此末路?你真的为我考虑过吗?

我真的想杀了你,一寸寸捏碎骨头,听你痛苦的嚎叫。你想过我会杀了你么,应该没有吧。你只想过你会因我而死。

 

惊讶的是,我居然还会做梦。……睁开眼之后一阵茫然。

不记得具体是什么了,应该是以前的事情。

那些‘值得一直回忆’的事情,其实大多数我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,都是上一世的琐碎杂事。

他们或许是Anakin Skywalker揣在手心、护在怀里的珍宝,但不是我的。这些事情没有作过详尽的记录,自然不可能永恒地存在于我的脑海里。也没什么遗憾的,忘了就忘了吧。但脑子里没什么东西也挺无聊的,只能把旧事翻来覆去地想。奇怪的是,那些足以称为人生转折点的事情,倒是忘得七七八八了;一些以前觉得微不足道的小事,反倒逐渐变得刻意和清晰。

回忆不管是什么样的细节,要沉默的,尴尬和难堪的,或者愤怒的,都比空空地坐在指挥室好。

噢,对了。还有一些很自嘲的思考,你姑且听听:即使作出改变,我没有踏上这条道路,我的妻子没有死去,……我设想的未来也能改变,能获得一个崭新的将来。

但那又能怎么样?

我能不能扪心自问,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?若如今再听Padme同我说‘在纳布湖畔边携手归隐’的美好心愿,是不是我大概也不知道会作出如何回答了?我想应该如此,是不该勉强一个未来之人答过去之问。

 

 

2.

Obi-Wan,昨天晚上我又看见了年轻的你。

这种感觉……十分奇妙。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。在那些心照不宣的老时光里,我们几乎总是形影不离。你是万人景仰的Jedi Master,在战场上意气风发,在外交场上谈笑风生。你的名字在银河系里远扬,无论哪位敌人都不敢轻视几分。而我在传闻里所扮演的角色,便是在你身前破开坚冰,为你做你需要的莽撞尖矛与盾牌。我们的‘组合’被很多人知晓,当平民们在茶余饭后聊起稳重忠诚的肯诺比将军,也不会忘了提一嘴那位与他并肩作战的天行者大师。这样描述,还挺好玩。

而如今距离我上一次见到你,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。在66号密令后,谁也没有找到你;我去了很多地方,包括你的母星司图乔恩,然而结果是我甚至没有听见过你近十年来在附近出现的流言。

狡兔三窟。这躲猫猫的功夫,真是让人自叹弗如。而遗憾的是,许多年后,我贫乏的想象力让我无法幻想你满脸刀刻般的皱纹,却依旧手握光剑,目光如炬,妄图打败我的模样。

这一切都是因为你。这一切的罪责你至少要揽去一半。你不愿意承认这点么?!你这条该死的愚虫,竟然斗胆扬长而去,避于千里!

而尚且属于人类的肢体触感…也很奇妙。我有些不太适应,差点在你面前犯了学走路的时候才会出的糗。这是决不能够的。如果你在我面前露出意味类似‘嘲笑’的神情,我认为我会无法忍受;我一定会勃然大怒,然后用我这柄你最憎恨的邪恶光剑,把你的双腿砍断。

这是可能发生的吗?

你知道也许真的可能。

还有胡子……你那些修剪整齐的浅色毛发。你一直十分珍惜它们,就像鸟儿会精心打理羽毛。这些东西,再怎么摆弄、修剪、装饰,也依旧令人十分不顺眼。

你在校场教我剑势时,甚至会碰到我的手腕。这让我想反手削掉它们。用和你截然不同的、干脆利落的鬼魅剑法。

胡须,再加上我光滑平整、从未有一点疼痛的皮肤和人类四肢;年轻的你,还会笑着和我说话,流露出可笑的关心表情的Obi-Wan Kenobi……

这一切几乎让人一时间不能承受。最恶心的是,我的眼睛还是蓝色的。我能从你的眼里看见自己的眼睛,无暇的蓝色,比世界上最纯净的湖泊和海还要干净的蓝色,那颜色纯净到一种甚至让人惶恐不安的地步。

活见了鬼,这恶心的颜色。

现在,透过这盔甲目镜,我也能很清楚地看到我桌面上的一切。铺在金属桌上的纸稿,一支生锈的白色笔杆,还有那罐静静横陈的蓝墨水。

我以为我的手臂没法写字。但其实它能,只是没有像以前那样漂亮的花体字能从笔尖顺滑得像鸟儿一样飞出。这些字从机械手指中诞生,不太好看,只能说算得上整齐。

为什么不用全息记录仪?我觉得你会好奇这个问题,所以我必须提前解释一下。我觉得那样做实在太傻气了。我不愿意对着一个小仪器多情地聊这聊那,像录视频日记一样。但是透过纸张,谁也看不见我脸上的表情,听不见我说话的语调,这样才是最合我心意的。况且,以书面形式的方法去记录隐私或秘密才是最安全的,不会被任何心怀不轨的人察觉,或者刻意地检索到,再被加以利用,对我做些不幽默的文章。

而它们的宿命,不过是很久以后某一天,被无情的主人一并焚烧得干干净净。灰尘会自空中落下,而这一叠可笑的手稿从未存在,这愚蠢的原力闪回行为,也从没有人尝试实施过。

这种闪回行为,其实也挺像一种另类的梦境,愉快的和不愉快的,我都很少再有。

 

  3.

  我能改变自己的样貌,这一点你一定想不到。这是我多次尝试后,研究出来的新招数。不过原力波动还是自己的,这点无法改变,每个人的磁场都是独特的。

  ……噢,我忘记了。

你曾改变你的样貌,…以欺骗我,为了完成议会的任务。

Obi-Wan,你知道吗,我一直以为,在我们早年的那段师徒关系里,你我之间是决然不会有欺瞒二字的。年轻的我,年轻的Anakin Skywalker,连一分、一秒也没有想过,我会以同时伤害两个人的方式欺骗你,单纯只是为了那该死的武士任务。

而你答应假死潜伏的时候,我听说尤达迟疑着问你‘连Anakin也一起瞒着么’的时候,你只颔首答应,未出只言片语。

我听说你未曾考虑片刻。

  ……未曾考虑过我,你唯一的学徒片刻。这件事我记了很久,请你不要觉得我记仇且无聊,我一直以为我在你那颗不算热情的心脏里占据了不算狭窄的位置,但事实证明我大错特错。你总是给我一些可怕的错觉,让我以为你爱我,任何形式的一种爱。实际上你并不爱,可能你爱过我一秒或一瞬间,……但归根到底你的心里只有那些天下道义。你……

(此处有一些看不清的字迹)

  现在讲这些倒显得我斤斤计较。倘若你在我眼前,我要告诉你,事实决计不是这样的;你欠我的任何事,再微小如尘,也重如千钧。你永远不会承担我的这些痛楚,但它们也决不会被Mustafar的烈焰焚尽。

  这一一都是你犯下的罪行。你不曾记得,也更不会向我道歉;你从不向任何人低下你那骄傲的头颅,因为你要遵守你那愚蠢的绝地守则。

  不得不刻薄地评价,你化装的那位赏金猎人,没有你的皮囊半分漂亮。它们实在是丑陋至极。但你也不必因此洋洋得意,在我眼里,满口谎言的绝地,不论再如何英俊或漂亮,也同样地丑陋至极。

噢,对。在我还没有迎接我的真正的归宿前,在我还尚且拥有‘阿纳金天行者’的躯壳时,你经常夸我长得很漂亮(pretty)。

 

今日早些时候,我闪回至过去,化装成卢米娜拉大师。

我经过图书室,本想去找Yoda,却在途中遇到你。

  你伸出手拦下管理员,低切地轻声问:‘全息星图在哪里’?我端坐在通讯电脑前,侧着半张脸颊,余光不经意地瞥向你。你注意到我,微笑着点头向我问好。

  我只是平静地注视你,尽量不带任何情感色彩地打量着你。毕竟我许久没见过你了。

  管理员柔柔地回答说:‘在B-61。出后门往左,Kenobi大师。’

  或许卢米娜拉大师从前一直待你十分亲和,你察觉到些许藏在她体内的邪恶端倪;又或许你我那段早已化作飞灰的师徒链接传出些微的波动,来告诉你,你已千疮百孔的学徒就在面前。你疑惑地看着我,眼神里带了点探究的味道。但你身负任务,不想深究,只是匆匆拂过。

  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神情,我又见到它了。在我做过无数次的、亲手杀掉你的失败闪回里,在我的光剑落下之前,你总露出那样的神情。

  Master,你知道吗?你只消看了我一眼,我们视线相对,湛蓝的瞳孔相融,我藏在袍子下的手指就开始发抖。

  你这样大的魔力,目光流转间便能轻松撼动我。倘若你能一心向着我,护着我,你要拯救我,我……

可你没有。你甚至从来没想过向我伸手。

  这样的事情,我一向不愿肖想太多。它十年前没有发生过,十年后自然也不会发生。

 

  “大师。”你把外袍搭在手臂上,到我的身边坐下,

我没有动。

  太久没有奉行绝地武士的礼仪,我几乎忘了那是怎样的一套规章制度。在我做学徒的时候,就已经不大严格遵守它们;因为你总是不大约束我。

而现在就更不会了,我不是卢米娜拉,也不是你。面对另一位武士的问候,我只感到一阵陌生与不适。因为不知道如何搭话,我只好冷冰冰地坐着,端着我一贯端的冷漠架子。

  你先看了看我面前的通讯电脑。上面开着两三个小型的网页,都是些关于凯伯水晶的资料。我查看这些过往的资料,是想看看有没有我不知道的水晶地矿。在我的那个年代,这种原力晶体已几乎绝迹,有价无市,而我一直很想做一把新的光剑。

  “你要带幼徒们去伊冷么?”你寒暄道,眉眼温和,姜金色的半长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。这金色很棒,是被破坏的圣洁感和完美无损的圣洁感结合在一起的颜色。很多年后你的头发慢慢褪成棕色,显得更加具有精英风范,干脆利落,却也失去了这种柔软的圣洁感。

  这是武士之间最日常的普通交流。我告诉自己表现得正常点,别被个人仇恨打乱了语言情绪。

  我点点头,状似随意地询问道:‘肯诺比大师,你知道剩下那些凯伯水晶都在哪儿吗?我想要带我的学徒去一些更偏远的地方看看。’

  你有些惊讶,但并未显露声色:‘抱歉,我并不清楚。也许伊冷就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了。’

  脱离绝地武士那么久,这种客套式的文字游戏,我竟也还玩得来。话是客套,说白了就是不说穿,不给它说明白,单独只是明里暗里地打探打探,‘你知道机密资料在哪儿么,我知道你会告诉我的’。武士间不算陌生,我的身份足以让我得到这份讯息。

  我继续坚持地盯着你钢蓝色的眼珠,‘拜托。’

  果然,你也没教我失望,你一向信任同僚,何况共事多年。

  你愣了愣,手习惯性地摸上不算长的胡子,垂着眼睛回忆了几秒钟,我无言地垂下眼睛。我一直觉得思索的时候摸胡子这个动作很虚伪,很做作,但你做起来似乎很自然。过了几秒,你似乎是想起它们位于哪个全息匣子里了,顿了顿,身体微微朝我倾过来,低着声音告诉我编号。

  你倾身过来的时候,我闻到了你周身的气味,它们无意却无孔不入地钻入我的鼻腔。那是一种独属于自律之人的味道,清爽而利落,还带着些柠檬草和橘甘蓝的气息。做Anakin的时候,我曾短暂地嗅到过几次:比如在黑暗洞穴里我们背靠背的时候,又或者在失控舰船上我拽着你的时候。

  你正靠近我,而那柄光剑别在你的腰带上。这渺茫重合的场景略微刺激到了我——不知为何,我在这种时候总是奇怪的敏感。你多倾身一寸,我的手便难以自抑地按住腰侧那柄不属于我的光剑,展露出宛如动物的原始捕猎行为,脊背绷紧,骨子里油然生出一种残忍的兴奋与渴望。我的视线忍不住扫过你的手臂,还有健全的腿脚。

  ……

图书馆一片安静,只有你的说话声。

过了一两秒,我忍不住笑了:为自己无缘由的古怪思维逻辑。

你讲完了,又坐直了身,表情似乎不太放心,犹豫再三,又额外叮嘱了一句,‘如果可以的话,请对你的学徒保密这些地址。’

这句话是我没有想过的。不过,后来一想,这样的话,是从你的嘴里讲出来的,那倒也并不十分奇怪。我的嘴唇张了张,想问些事情,问句却又没能利索平滑地问出口,只得不解地咬住后槽牙。只是隔了一瞬,再次组织好的言语间便已带着一种仿佛已预知答案的轻微发抖:“为何呢?……难道武士不应全然信任自己的学徒么?我是说,每位师徒都是有血脉之契的。这足以让他们彼此成为家庭(family)。”

  欧比旺,你迟疑了一秒,答道:“……我认同你说的话,大师。然而,我也同时认为,他们不应当知晓的事情也不应该让他们知晓,所有不应之事都有自己的缘由,不是如此吗?我并不是有意教你防备自己的学徒,只是如此放纵,可能就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可怕后果……”

我没听清你发表的全部意见,也没兴趣理解你到底阐述了什么,又向我解释了什么。

我只是从你迟疑的那一秒开始,也同时地开始冷笑。

  “……经历了一些令人难以忘记的事。”

你讲的最后一句话慢慢从我的左耳朵进去,又从右耳朵飘出来,我敛了敛表情,抿起嘴唇,嘴唇传来的干涩起裂令人干渴不适。

你好像没注意到我表情的变化,还沉浸在自己的话里。我深深吸一口气,脸上表情一变,露出一个有点毛骨悚然的甜蜜微笑:“我不这么想。大师,你不觉得,要么别去信任某个人,要么就彻底地信任他吗?倘若被亲密的人知晓这情感真假参半,那人的心,定会碎成几片的。”……

说完这句话,我低下头,无意识地摩挲着绿色的指尖。卢米娜拉平时穿的皮革裹衣本应是最适合战斗,最轻便贴身的,此刻在我身上却如针扎一样。

失言了。

一阵布料摩擦声。我抬起眼睛,望着你往后又掀了掀袍子,只来得及捕捉到你转瞬即逝的哀伤表情。

又是那个表情。

仿佛我刚刚所抓拍到的那一秒是幻觉一样,你认真严肃地攥紧了一只拳头,把手搭上我的腕子,一缕金发垂下来,把你的蓝眼睛分成两半。我听见卢米娜拉的声音干巴巴地问:“怎么了?”

自动冷气平稳地落下来,好像比平时的温度还要低,让人忍不住想打喷嚏。你嘴巴张了一下,又很快地闭合,似乎有什么话实在难以讲出。我冷静地盯着你,看看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。

  好像每次我特别期望你做点什么的时候,你就会刻意违背我的期许,什么也不做,只是沉默地,好像可怜一样地看着我。

  每时每刻,我都真的很想无理由无目的地发火,很想大吼,很想把东西砍得电火花四溅,噼啪乱响。

  但是这不就顺了你的意,看我的笑话?

  我没动,幽幽地保持静止。

  你是不是看出来了?看出来了是谁的灵魂在和你对话?所以要故意这么对待我?

  你手上用了几分力,把我的手腕使劲捏了捏,大拇指摩挲隔着两寸布料摩挲着我的腕侧。好像过了很久,又好像只过了几秒钟,我几乎快要忍不住,想把手翻转过来,回握住你的手臂。就在我难以抑制这冲动的前一秒,你迅速地将手收回去了,一弯,缩到了棕色的绝地袖袍里。

你站起身,叹着气朝我鞠了一躬,劝道:“万事胜意,大师,不要放纵心中的冲动。”  

  万事胜意,大师,不要放纵心中的冲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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